湖水朦朧, 對岸影影綽綽。

曲梨站在湖邊看了一會，沒有看到一輛船只。

“我們回去吧。”

曲梨望著對岸的鋼鐵巨獸，淡淡道。

目前鑰匙還沒著落, 就算能過湖水也沒什麽用。

卡卡還在盯著清澈的湖水看，水下有石頭，但為什麽沒有魚？

曲梨往來路走了幾步，才發現卡卡沒跟上來, 於是回首叫道：“走了！”

卡卡聽到叫喊, 把疑問拋到腦後，朝曲梨跑了過去。

管他呢，他現在又不想吃魚。

“你剛才看什麽呢？”曲梨伸手接了一把跳起來的卡卡，把熊放到肩膀上。

卡卡：“我看湖水挺清澈的, 但裏面沒有魚。”

“岸邊水淺了吧。你想吃魚嗎？”

“不想。你現在也沒有魚。”

“那你想吃什麽？”

“還是回面包房看看有什麽吧……”

曲梨點點頭, 帶著粉色小熊慢慢往面包房走去。

回到面包房, 曲梨一陣翻找，果然除了面粉就是果醬。

曲梨切了點吐司, 再夾點果醬, 塞進嘴裏。

“只有這個了, 勉強吃點吧。”

卡卡點頭, 同樣舉著小塊的夾面包片塞嘴裏。

曲梨看它不說話, 不禁想到，是因為沒有吃到魚失落嗎？那她下次去療養院看他, 是不是應該帶條魚去？

不過, 他現在也沒法吃吧？

曲梨想著秦灼羽躺在床上，雙眼緊閉如雕像的樣子, 嘴裏塞著面包聳了聳肩。

卡卡：？？？

很快，夜幕降臨了。

呼呼的北風失去了太陽的籠罩, 在紅色的月光下叫囂的更加洶湧。

“這裏的月亮竟然是紅色的？”曲梨支著胳膊架在窗臺上，看著頭頂撒下的紅色月光，覺得整個小鎮都籠罩在血色之下。

“這氛圍不是正好嗎？”卡卡趴在窗口，看著從巷子尾奔湧而來的火把與人頭。

面包房的二樓是個小巧低矮的閣樓。裏面有許多雜物和一張單人床。顯然是這個面包房的主人休息的地方。

曲梨他們吃完面包，就爬上了二樓。

二樓與一樓的敞亮完全不同，這裏狹小而局促，窗戶還是木質的推窗，這種寒冷的天氣一關嚴實就一絲光線也無。

曲梨彎著腰點燃了角落裏的煤油燈。

作為曲家大小姐，她還真沒呆過如此狹窄的臥室。

“你晚上睡嗎？”

卡卡趴在稻草上，摸了摸上面的被褥。不出所料這張床是潮濕而泛著黴味的。

曲梨借著煤油燈的光亮看了看黴點明顯的床鋪，果然搖頭拒絕。

“今晚坐一會吧，還不一定睡的成呢。”

曲梨的話音剛落，窗外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“你確實睡不成了。”卡卡肯定的回道，同時推開了沒有上鎖的木頭窗戶，看向了街尾的奔騰人流。

一個小時前，索羅歌劇院。

一場精彩的歌舞表演剛剛結束，演員們都從幕布後魚貫而出，回到化妝間卸妝換衣服。

“瑞貝卡，一會去一起去吃飯吧，我今天過生日。”

“好呀！好呀！我要吃大餐！”

“阿雪，你也一起去吧？”

被叫做阿雪的女孩子換衣服的動作一頓，擡頭揚起一個笑臉道：“我一會還有事，就不去了。”

這一個黑色頭發，臉上有些小雀斑的女孩子。此時卸了妝以後，臉上的雀斑就更加明顯了。

攢局的女孩子被拒絕當然不願意，她叫喊著：“什麽事呀？能有艾米麗的生日重要嗎？”

“就是！就是！”

……

一群女孩子圍著白新雪嘰嘰喳喳的勸說，也沒有改變白新雪的主意。

於是很快，一群人說說笑笑的離開，換衣間徹底安靜下來。

人終於都走了，白新雪呼出一口濁氣。

真是嚇死人了，一睜眼就在劇院裏，還好她有點底子，不然糊弄都糊弄不過去。

換好衣服，再等了十來分鐘，白新雪才擡腳往劇院外走去。

她剛從後門出來，還沒走多遠，一雙大手就猛的從後面襲來，捂住了她的嘴巴，然後把人拖去了小巷。

“臭娘們，你進來了也不來找我，光顧自己快活了！！！”

伴隨著一聲呵斥，一個巴掌重重的落在白新雪的臉上，她原本紅潤的臉龐頓時腫脹起來，顯得極不對稱。

白新雪被打了一巴掌，眼裏閃過痛恨與畏懼。

她雙眼朦朧的望向施暴者，一個倒三角眼的猥瑣男人——侯運鵬。

“鵬哥，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，剛才在劇場我確實走不開。”

白新雪邊說邊哭，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。

可惜這並沒有得到侯運鵬的憐憫，只是讓他更加想到折磨她。

“哼，誰知道你是不是被什麽小白臉勾住了，我告訴你，你別想擺脫我！”

侯運鵬一邊說一邊將白新雪拉過來，扯掉衣服，開始發洩起來。

很快，月上中稍。

侯雲鵬穿起褲子站了起來，用腳踢了踢白新雪。

“臭娘們！別躺著了，還不去幹你的正事去！”

白新雪一臉麻木的將破成幾片的衣裳披在身上，慢慢的走出了巷子。

此時雖然沒有下雪，但北風嗚嗚的吹著，白新雪半個肩膀都裸露在外面，很快就染上了粉紅色。

她腳步跟蹌的在路上走著，看起來就像一個喝多了酒的少女，隨時都會倒地。

走了沒多久，兩三個拿著酒瓶，喝的醉醺醺的漢子發現了她。

“姑娘！別走呀，姑娘！”

白新雪聽到叫喊，腳步移動的更慢了些，很快就被圍了起來。

“姑娘，跟我們去玩玩怎麽樣呀！”醉漢們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，在冬夜的小巷裏異常明顯。

白新雪低著頭，口齒不清的糯糯道：“不要，不要，不要過來……”

這幾句話非但沒有讓醉漢遠離，反而讓醉漢的膽子變大，伸手抓了上來。

白新雪由著他們拉扯，等時間差不多了，她才緩緩擡起頭，道：“既然來了，那就把你們身上的東西留下吧。”

發青的臉色配上流著血的眼瞳，醉漢瞬間酒醒了。

“鬼呀！”

隨著這聲慘叫聲響起，白新雪的頭發頃刻間長長了數米，前端更是如同鋼針一樣尖銳，猛的刺穿了最前方一個醉漢的心臟。

白新雪將醉漢的心臟從身體裏挑了出來，放到嘴邊，本來只是櫻紅色的小嘴張的有半張臉那麽大，裏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牙齒，仿佛有好幾排三角形的尖牙。

噗嗤一聲，白新雪咬了一口手上的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，然後撇撇嘴道：“真那吃！”

不過話是這樣說，她還是很快把心臟吃的一幹二凈。

雪白的小手一摸，嘴唇又恢覆了櫻桃小嘴的模樣。

剩餘的醉漢在看見這一幕以後，以後尖叫著跑開，邊跑還邊大喊道：“快來人呀！這裏有外來者！快來人呀！”

隨著“外來者”三個字的炸開，整個小鎮都被驚動了。

一間間緊閉的房門被打開，人們拿著鐵鍬釘耙走了出來。

還有幾個明顯是獵戶打扮的人拿著□□走進了隊伍裏。

他們不顧一切的往白新雪這沖了過來，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在這一刻有了轉換。

***

曲梨和卡卡站在二樓觀察動靜，等到舉著火把的人群末尾走到了巷子口，兩人才從二樓下去。

小鎮沒有電燈，全靠煤油燈和火把照明。

冬日的晚上，舉著火把的人仿佛拿著一百瓦的燈泡，哪怕隔著很遠也不會看不到。因此曲梨和卡卡才等人走遠了才跟上去。免得造成誤會，在自己門口打一架。

白天曲梨已經把小鎮的幾個主要地點踏過一遍，這會遙望著隊伍，很快來到了湖邊。

夜晚的湖面更加靜謐，紅色的月光灑在湖面上，帶來一種一池葡萄酒的詭異感受。

“殺了她！殺了她！殺了她！”

人群舉著火把在怒吼，聲音將曲梨被葡萄酒吸引的思緒扯了回來。

她揉了揉鼻子，好像已經聞不到酒香了，剛才大概是她的錯覺吧。

“前面那個被吊起來的好像是個玩家。”卡卡指著被掛在樹幹上的白衣女孩道。

曲梨也看到了，她跟著點點頭，“她身上都是血，是被NPC攻擊了嗎？”

“那救人嗎？”卡卡看著群情激奮的鎮民，爬在曲梨肩膀上小聲提問。

溫熱的氣息從耳旁傳來，曲梨不自覺的縮了縮耳朵，她剛才自動帶入了秦灼羽的臉，耳朵瞬間變的通紅。

為了集中精神處理現在的狀況，曲梨把卡卡從肩膀上拿了下來抱在懷裏。

還是這樣舒服！

曲梨放松的吐出一口氣。

“救不救呀？”卡卡看曲梨不回答，只能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。

“慌什麽，人還只是吊著在。”一聲溫和的女聲從旁邊傳來，曲梨聽著有幾分熟悉，轉頭一看，原來是搖著扇子的喬晚園。此時，她正挽著左軒的胳膊，摟的死緊不放手的模樣。而左軒一臉好麻煩的表情想抽出手來，可惜怎麽扭都沒把手扭出來。

曲梨：？？？

“你這是……？”

曲梨剛開口，喬晚園就用蕾絲扇子抵住了曲梨的嘴，她眨著眼眼睛看著曲梨道：“小妹妹，我叫秦燕燕，很高興認識你。”

說著還給曲梨使眼色，這聲音婉轉動聽，是非常柔和的女中音。

“人……”妖。

卡卡剛叫出一個字，就被曲梨封口。喬晚園這顯然是在用假身份，讓她配合一下。

曲梨原本還奇怪，喬晚園穿著女裝，卻一口的男聲，那不是開口就露餡了？但現在看來，他這是特意給曲梨表明身份才在面包店用男音說話，看來就是想給曲梨個好映像。

“秦姐姐好。”曲梨毫無負擔的喊出聲，同時自我介紹道：“阿離，叫我阿離就好。”

既然要演，那就大家一起演好了。

喬晚園，不，現在應該叫秦燕燕從善如流的喊了聲阿離。

這聲“阿離”聲音低沈而附有磁性，音調保持在男女之間的中性地帶，讓一時間聽到的人都有幾分恍惚。

卡卡窩在曲梨懷裏，感受到抱著她的人身體一僵，更是掙紮的劇烈，誓要沖上去撓喬晚園幾爪子。

就在曲梨跟喬晚園虛與委蛇的時候，一個嚴肅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。

“你們要幹什麽？”

曲梨擡頭，就看到穿著職業套裙，腦後挽著低幫丸子頭的眼鏡女躍了過去。這正是曲梨白天在巷子裏遇見的愛麗絲的家庭教師。

曲梨看著她越過人群，一把割斷了繩索，救人的動作非常幹凈利落。

“認識嗎？”曲梨示意喬晚園看新出現的玩家。

喬晚園輕輕搖著扇子靠過來，狹促道：“當然，這人叫代嘉欣，一個脾氣不好的老處女。”

曲梨：……

她沒想到喬晚園還是個有處女情結的人。

喬晚園看到曲梨用不讚同的目光看著他，水汪汪的桃花眼頓時笑的瞇了縫，他扇子一轉，指向逃離她懷抱，站的遠遠的左軒。

“這話是他說的。”

左軒雖然站的遠，但耳聰目明，聽到秦燕燕揶揄他，一臉無奈道：“本來就是，不然幹嘛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。”

這會，前面的場景正應了左軒的話。代嘉欣已經與鎮民打了起來。

別看她人看起來嚴肅，手上拿的正是一根棍子。每一個被她棍子點到的NPC，名字就會出現在她手上的簽名簿上。代嘉欣按簽名簿上的名字喊出去，那個被她喊到的NPC就會陷入僵直狀態。不過這種狀態大概維持在五到十秒之間，這會NPC太多，即使有部分被定住了，還是會有其他的人撲上去。

“沖呀！為了愛麗絲女神！”

“殺死外來者！”

“殺了他們！殺了他們！”

鎮民對外來者的憎恨顯然超過了曲梨的預期。眼看代嘉欣那邊支持不住，已經一只腳落進了水裏，曲梨拿出空竹弓，射出了箭矢。

“幫忙！”

卡卡早就呆不住了，曲梨一聲令下，它飛快的沖了出去。

左軒一點都不想動手，不過喬晚園在他往後退的時候就給他加了個狀態，一時熱血沸騰的他被強制性啟動了技能。

“秦燕燕，你個王八蛋，老子不會放過你的！”

喬晚園看著左軒一邊罵娘一邊被迫打怪，站在樹下笑的很開心。

“加油哦！我看好你！”喬晚園扭著腰肢，一臉嬌媚的比個心給左軒，把左軒看的臉紅心跳，只能把怒氣加倍發洩在NPC身上。

曲梨看著不斷被釣魚竿扯走然後扔進湖裏的NPC，這才知道左軒為什麽是休閑玩家。這一掉一個準的功夫，怪不得喬晚園把人拉來呢。

有了曲梨幾人的加入，很快鎮民被解決的解決，跑的跑，現場一個不剩。

“呼！終於完了！”左軒蹲在樹幹上抹著根本不存在的汗，然後對喬晚園道：“秦美女，我先走了啊，這種事情再請不要叫我。不，是什麽事情都不要叫我。拜拜。”

說完，順著樹幹消失在視線中。

NPC都解決了，喬晚園自然沒再留他，對著左軒消失的方向溫柔的揮了揮手，他跟曲梨一起走向了站在湖邊的代嘉欣和她救下的白新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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